从农行“窝”案 说说票据这个江湖

今天有条新闻引起广泛关注，农行发生了票据窝案，损失起码数十亿。所谓“窝”案，就是一锅端的意思，就像很多企业领导挪用公款，离不开会计协助做假账；银行也是一样，票据管理有一套严格的流程，要想做手脚必须打通各个环节，涉案肯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串人人。

这起案件怎么定性现在还不好说，但参考同类案件，票据诈骗罪（有待商榷）、挪用公款罪、行贿罪，可能数罪并罚，被告人刑期可能15-20年、无期、甚至死缓都有可能。个人感觉从重处罚的可能性很大，因为新闻中提到“回购款其中相当部分资金违规流入股市，而由于股价下跌，出现巨额资金缺口无法兑付”，那就意味着巨额资金无法追回，而追缴赃款是量刑的重要标准。

农行去年没少出事，比如违规销售理财产品，就导致北京分行的一位副行长就被拿下，没想到春节没得就捅出这么大娄子。

这里咱们不说案件，等判决之日自然会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今天主要说说票据理财的风险，因为票据融资规模非常大，将近五万亿，影响不言而喻。

说到票据理财，那就得提下票据。票据包括银行承兑汇票和商业承兑汇票，也就是俗称的银票和商票。原理也很简单，咱们还是举例说明。

比如说我跟某企业做生意，买一万斤大米，那必须要支付货款；但是年末我流动资金紧张，那就得向银行贷款；银行说年底你资金紧张，我也没有余粮啊？！谁给你贷款啊；不过你只是单纯为了买米付货款，那就这么着吧，我银行给你开张凭证，保证几个月（比如今年6月）后你会付款的凭证，然后你给对方不就得了吗？

那到期之后（也就是2016年6月），无论这张凭证在谁手里，他找到银行，我都必须要无条件兑付才行；我不兑付怎么办？这票谁开的啊？银行啊！银行既然出票，那就是保人，那银行就得兑付。因为银行的公信力极强，所以银票的风险非常低。既然到最后银行保证兑付，那银票就可以流通，比如再融资、或者折价卖给其他机构。

商票原理相同，只是担保机构从银行变为某家企业，企业实力和银行没法比，所以商票都是由大型国企、上市公司、或者大型企业集团作为担保，这样才能降低风险，商票才具有价值；如果是普通企业做担保，那风险大大增加，也就没有流通的价值。

那么银票价值是怎么体现的呢？通过贴现体现。举个例子，假定兑付日是12个月后（银票多为是6个月），也就是是2016年1月开的票，2017年1月持票人才能到银行兑付变现，这期间如果有人拿银票借钱（一般也是向银行申请），那我提前把钱给你，这钱也是有成本的啊？这利息怎么算呢？于是就有了贴现率。贴现金额=票面价值x（1-贴现率x未到期月份）。比如票面价值是100万，5月申请贴现，贴现率是千分之五，那么贴现金额=100万x（1-千分之五x7）=96.5万，贴现率就相当于利息了。可以发现，离兑付日越近，可贴现的金额就越高。

这里面有个问题，可能大家没注意到，银票流通才有价值，但银票的利润对银行来说是很低的，本来我要承担兑付的责任，最多只能收千分之一的手续费（一般是万分之五），银票的金额一般都不大，同样是100万，贷款肯定比开票核算啊，那银行岂不是做无用功？大家还真以为银是急企业所急，想企业所想？太天真了。

银行是这么玩儿的：

银行：我既然要承担100%的兑付责任，那你让我开票，怎么也得交个保证金吧？开100万，跟我这存50万保证金不算贵吧？

企业：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本来就没钱，流动资金就紧张，那凑这50万啊？

银行：这是你的事，老子不管，你自己算算，你给我50万、我出票、你给对方然后提货，比你求爷爷告奶奶要100万（何况年底谁有钱放给你)、付款给对方提货强吧？你爱做不做！

企业没辙，只能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弄得50万交给银行。所以对于企业来说，能贷到款就比开票合算，因为可支配空间大了很多

那么银行有什么好处呢？如果银行给企业贷款100万，因为有存贷比限制，等于就少了100万的可贷款额度，不合算；而给企业开100万的银票，性质就变了，变成什么呢？我给你的授信批复是100万承兑汇票，这100万50%还是用以前的方式担保（比如房屋抵押），另外50%保证金担保，等于获得了50万存款，帮我降低存贷比，这买卖还合算吧。银行尝到甜头，就乐意当买卖干了，无论业务大小统统如法炮制，结果是业务规模蒸蒸日上，上级下达的各项指标顺利完成，自己还赚得盆满钵满。

还有啥好处？贴现也是有好处的，只不过需要找个中间商，俗称掮客。原理是这样的，银行开票，本质上是没钱贷给企业，才出了张银票；但别忘记，有地方缺钱，但有的地方钱多的没法配资产，正是这种资金的不平衡，给掮客们提供了机会。

比如中西部地区金融业欠发达，银行普遍缺钱；江浙沿海地区经济发达，民间闲散资金多，但苦于没有安全的资产配置。虽然银票利息低，但银行到期刚兑，利润虽低但风险也小，只要量大就赚钱嘛。于是掮客就出现了，按照企业融资、本地银行开票、交给掮客、其他银行集中贴现。

互联网金融出现以后，这个流程被大大简化了，市场规模扩大，而且风险也降低了。为什么？其一，找掮客也需要时间和金钱成本；其二，流通环节越多风险越大，比如假票、问题票等等。对于理财人，只要票是真的，到期后银行刚性兑，风险很低；对企业来说，操作上更加标准化，只需提供票据即可，贴现利率等等都是统一公开的，省去了讨价还价麻烦。

那么票据理财有什么风险？当然有，以后再慢慢说。总之记住一点，不要贪，越安全的资产价格不会高的离谱，哪家告诉你说俺们只做银票，收益18%，那估计是M78星云凹凸曼银行开的票，您的打着火箭兑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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