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卧底（10）|国庆返乡，金融大佬们如何和农民伯伯相爱相杀

城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国庆到了，终日被雷得七荤八素加之为裁员头疼得凌云终于可以喘息一下，准备回到农村的宽阔天地忘掉这一切了。

她还真想多了。

还没到家，就先接到了老同学黄河的电话：“凌云，听说你回来了啊，几号有空，我们一起吃个饭。”凌云支吾着不好应答，本来想躲雷的，没到家就遇到个踩雷的。这心情真是一万头草泥马漂过。

说起这黄河，也是朵奇葩，小县城的一般不爱玩P2P，那里流行的是什么五行币、传销还有高息揽存的高利贷，这些妖艳贱货他一个都没看上。凭着财务人员的功底研究起了P2P，然后精心选择了牛板金、聚财猫两个团队看起来牛逼闪闪的平台，然后都雷了。然后他人生第一次去了杭州和上海旅游，还去了黄龙体育中心，寻死的心都有了，被凌云撺掇着坐了回惊险刺激的过山车又活过来了。

开始凌云还以为就黄河这种县城中产阶级上道了，到家一看，如今这搞金融的真是连农民伯伯都没放过。

当然，以她之前干现金贷的经验看，这放贷的想在农村讨点便宜也难，人心不古，农民们除了淳朴也有原生的耍赖的智慧，在他们身上大数据失灵，征信没用，他这辈子都不打算买车买房，催收也难奏效，一个村子一个姓，往上查三代都是一家人，你敢来要钱打不死你。至于电催，更是别提，没用。

总之，老哥带领全村薅小贷发家致富的在农村绝非空穴来风，是真有可能。因此，路上看到刷墙的标语，说凭身份证就能放1千到20万的，凌云觉得都不乐观。

话说如今的农村，在不逢年过节的日子，基本就是空的，年轻的如凌云等通过高考去城里打工了，没考上的通过进工厂打工也走了，就留了所谓的3861部队。其中还有些送娃到城里读书，老人去陪读的，人就更少了。

因此，车子开了半个村子，都没看见个活人，凌云心理很是落寞，遥想到自己幼时和一群孩子满村撒欢跑，那是还不兴打工，村子里还是热闹的。如今，除了春节，很难热闹起来了。

吃饭的时候，后院邻居凌飞虎来了，看凌云直呼姑姑你回来啦。虽说人家都六十开外了，凌云倒见怪不怪的受了这尊称，没办法，辈分高，生下来就是奶奶辈的人物了。

寒暄了会，凌飞虎突然问：“凌云姑，听说你是干金融的，我这个事你听听该咋办？我原来在浙江干了十来年活，攒了20-30万，打算给你孙子盖楼娶媳妇的，后来咱这里说要新农村改造，不让盖楼，我姐夫就劝我把钱存县城里的理财公司了，说是一个月2分息，每个月都给利息。我存了一年多，每个月真给了，可4个月前，他们跑了，你说我打官司要得回来不？“

凌云楞了下，这干P2P的把爪子都伸乡下了？细想也不对，农民有几个会上网的，应该算是线下理财，忙问凌飞虎，那你合同有吗？

凌飞虎一脸悲愤，“啥合同不合同的，这不都亲戚带的吗？谁还能想到他会跑呢？原来说县政府对面的楼都是他们盖的，老板有关系，搞房地产的。怎么还看得上老农民这点钱？我姐夫的钱也在里面取不出来，一圈亲戚都是他带着投的，现在一把年纪跑新疆摘棉花去了，这是躲着我们啊，不过他也真是没钱。”

凌云想想他这钱也不算少了，20多万，城里投P2P的很多也就这个数，不过人家是闲钱理财，一年收入就回来了，他这是一辈子的积蓄。

但这钱要想要回来，还真是万难，凌云大概查了下，这玩意就是个担保公司，放高利贷的，高息揽存，再更高息放出去，说白了就是个高返平台。

但话说他给到农民2个点的月息，一年的据说也在20左右，这小县城干啥能有这么高的收益，至少以她目前的了解，整个县没有什么支柱产业，除了教师、公务员或事业单位，就是所谓的吃国家饭的，其他按当日的话说没什么正经工作，厂子更是开一个倒一个，这种担保公司要干正经营生肯定活不下去，骗点钱跑路倒是可能。

这种小公司的好处倒是不操备案的心，一不接银行存管，二不搞行业自查，反正等警察去查的时候就剩了几把椅子。听说有人当场带农药去了，仍然无济于事。

凌云一边盘算着这肉包子大抵是要不回了，一边安慰凌飞虎，“算了，既然报案了就安心等待吧，上海那边抓回来几个骗钱的大老板了，你投的公司老板还能有他们跑得远，肯定能抓回来。”

回来的第三天，凌云还是赴了跟黄河的约会，他雷了互金，她干了互金，虽然平台不是一家，但老觉得跟她欠了钱是的。

不要小看县城，几年不见，今非昔比，新增了几栋大楼，也添了不少诸如海澜之家、七匹狼之类的品牌店，而且，居然让她看到了肯德基。

黄河请客的这家，有点像山寨版的海底捞，人家叫锅底捞，操着口乡音过来给凌云送上了扎头发的皮筋和放手机的袋子，还有个姿势妖娆的拉面小哥。凌云估摸着这价格不便宜，一会要悄悄的把单先买了，别让人家踩雷的难友再破费。

黄河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你这也3-4年没回来吧，我还叫了咱班的赵鹏飞和王涛，还有罗秀丽她们，都是老同学。"

凌云连忙表示欣喜，这下就不用一直谈雷了，因为聚财猫还好，上海奉贤的经侦比较给力，牛板筋那个基本没任何进展，雷得结结实实的，没啥可说，她更是一点都帮不上。

而凌飞虎雷的那个担保公司，黄河也是知道的，他们单位有不少人投，他对面的大姐投了40多万，全没了，听说那担保公司一个小县城就骗走了6000多万，连公安局都有人上当受骗。

说话间，几个同学都来了，统一的特征是都胖了，看来还是小地方安逸。一致表示还是你们大城市好，不过那地方真没法长呆，去个迪斯尼能把娃挤丢。对凌云每天3个小时的通勤时间更是无法理解，这功夫我都跑郑州了。

话里话间，同学们终于从凌云的苦楚中找到了平衡感，虽然当年我们没考上好大学，但县城的生活也不差，一成不变的稳定，上班10分钟，就是幸福，你呆大城市的又咋样，几百万的房子也没我家院子大。

人比人，并不总是气死人，因为可以从别人的痛苦中找到安慰。

让凌云感到意外的是赵鹏飞，他是一家专门做农村金融公司在当地的线下信审，之前凌云一直搞不清他们这么玩的，这下明白了。

赵鹏飞所在的公司主要搞养殖业贷款的，有农民要贷款，赵鹏飞他们会上门去看，比如养猪，会看你猪场有多大，准备养多少头，算下大概需要多少的猪饲料。风控通过后会直接把款打给卖饲料的，根本不过农民手，省得骗贷，而且通常还要求他们提供担保人。

凌云立马领悟过来了，那你们不怕套路贷？之前消费金融走的路子跟你们一样的，比如直接把钱给了卖手机的商家，买手机的也没见过现钱，可经不住商家和自己公司业务勾结起来骗贷，那个所谓的买手机的就是个幌子，手机壳都没摸到，莫名其妙欠了几千甚至上万块，然后拿着千把块的卖资料钱回家了。

赵鹏飞表示，”不能绝对的说没有，但卖饲料的是我们指定的，贷款的农民并不知道，所以不太好勾结。而且农民把猪喂好，卖猪的也是我们，扣完我们的钱剩下才给农民，但如果真像你说的是业务员和店家勾结，这就难了。我也不知道上面的怎么查的，我就是跑腿的，之前还听说过京东金融给猪耳朵带上有GPS的耳环来防欺诈，这都是你们文化人的事，我老农民一个，不知道，出现这种事是要被开除的。“

无论如何，凌云还是发现金融真是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一个环节，上海的陆家嘴高楼，有人放最最屌丝的现金贷。农村的黑土地，也有BATJ的巨头和金融圈的大佬们在开垦。大数据与人性的博弈随时上演，金融是把双刃剑，利于发展的同时必会有人利令智昏的走入歧途，抑或有人上当受骗，但这就是金融发展之路。

各地爆发的雷潮当中，农村也未平静，各线下理财的及高利贷公司们也收割了一波。农民不善表达，但同样损失惨重。

真是城市套路深，我想回农村，农村路更滑，没到最后一天，凌云就筹划着赶紧回去了，再呆下去，她不光自己觉得压抑，乡亲们都快拿她当骗子了，你们搞金融的，就没好人。

关于P2P到底算不算金融，自己一个互金公司干品牌的算不算干金融，凌云心理一直有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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