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金贷行业卧底报告《刀口上舔血》中

本书为短篇连载互金小说，首发于2018年初，315之后，很多事情让人回想起2017年。历史总会重演，旧文重发，以兹纪念。之前20章，将分为三次推送，完整讲述了2017年现金贷从疯狂到没落的历程。

“本文系小说，但是非虚构；

满纸荒唐言，吐槽互金事。”

第七章 干不好滚蛋

一早上，青铜科技CEO Jonathan都心怀不快，如鲠在喉。他身形廋削，眼露精光，虽出身名校、高学历但无书生气，举止思维相当的接地气，玩笑时有种无赖或悍匪的感觉，眼神一聚焦就让人周身生寒。

Jonathan早年从事技术开发，后来带了几个兄弟自立山头，创办青铜金融，主业是为银行等金融机构开发系统软件，凭着对所谓FINTECH、区块链的精准把握快速崛起。

实业利润毕竟有限，从去年年底开始，Jonathan就瞄上了现金贷行业，提供手机号、身份证就可快速放款，额度500到几千，利息高入天际，一旦逾期不还，就对通讯录联系人进行“轰炸”。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甚得他心，其中应用的技术，对他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结果年初投入上千万，拉了支队伍轰轰烈烈干了几个月，每个月都在干赔，袁野来时拍胸脯承诺的三个月打平，现在鬼影子都没有一个，眼见其他平台闷声发财，甚至有些都是些土里土气的草台班子都在赚钱，自己亏得哗哗的，还都是高薪挖来的所谓精英，想想都来气，对面的黄浦江美景都失去了意义。

正在气头上，一大早商务主管邱晓露就拿了一堆费用单子来签字，他粗略一扒拉，上个月在卡驴导流的费用就是80多万，加上坏账真是赔的透透的。还好现在导流都停了，否则不堪设想。对着小姑娘他不好发火，憋着一肚子火等袁野上班。这么大的费用之前决口不提，感觉急急借都成了个独立王国，不再是青铜科技的一个部门，自己则老板变成了VC，可企业好歹得跟VC汇报业绩啊，袁野一直用假数据哄他，现在，纸包不住火了。

对于大老板的狐疑，袁野早有察觉。本质上他和JONATHAN都比较自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因此，在每周例会报数据的时候，他都做了适当的美化，希望后期能改善过来，但总不能如愿。当然，他这点伎俩，估计JONATHAN也已经猜到了。

一直以来，他都试图找到数据之间的关联性，但数据，似乎总是没有人可靠，同一个数据，今天可行，明天又不行，还充满了噪点、碎片化、虚假和难以预料的波动。这个为赚快钱而设立的草台班子又缺乏专业的研发和数据分析人才，这让一直在部门配置完善的大公司工作的他身心疲惫。不过既然有了去意，他就有了混不吝的感觉，比如最近，他已经轻松的和团队里的小朋友打起了农药，有空就来两盘，渠道全部暂停，每天那点自然流量也放不出去几个人。

“袁野，来我办公室坐下。”

“哦，好的，马上！”

“最近平台怎么样啊？”

“还算比较顺利，本月注册量比上个月翻番，尤其是新接的卡驴渠道，转化率接近20%，比我们的自然流量客户质量要好很多。”

“哦，那还不错，最近首逾率怎么样啊？”

“比之前有微涨，不过还在可控范围内。”袁野一脸镇定。

“尽量降低啊，前几天跟金融办领导吃饭，提到了这个行业的平均逾期率都超过30%，最高有些平台有50%，可不能掉以轻心啊。”

JONATHAN一边骂娘一边扯淡，妈的，还可控，真以为老子不知道吗？他前两天趁TONY不在找王博单独聊过了，那是个毫无心机的纯知识分子，直接竹筒倒豆子吐干净了，快50%了，闭着眼睛放数据都比这好看，你们现在得风控模型是专挑坏人吗？shit。

“那当然，我已经让LUCY准备下一轮的风控模型了。“袁野依然面不改色。

“风控在后，反欺诈在前，现金贷关键是要反欺诈，模型对底层的人基本没什么作用的，我认识趴趴贷的风控总监，在反欺诈方面非常有经验，他们的水银系统很出名。下次我安排你们见下交流交流啊。“

“行啊，我正打算向行业内领先的大公司学学。“袁野明白老板已有换人打算，如此，更好，他正好有精力去寻找一家有牌的、规模大而正规的消金机构。

整个现金贷王国，既有最聪明的工程师和最高明的大数据科技，也存在最烂的人渣。

第八章 团队大换血

时光流逝，凌云刚入行时还未入春，如今已是盛夏，现金贷市场也正如火如荼的膨胀着。但急急借似乎还停留在冬季，所有渠道停止，每天千把的自然流量还因过高的评分基本全部卡死。每天就放点续借的老用户，一旦有过逾期的后面也不会再放，工作上没什么事，袁野就带着几个小朋友欢欢乐乐的打农药，让凌云很是费解，这项目到底还做不做了。

然而，就在此刻，急急借迎来了一次巨变，TONY在暂停大渠道投放，静观其变的同时，也为自己找好了下家，一家持牌的消费金融机构，对方集团公司市值逾百亿，欲重金打造一个现金贷项目，也就是说资金不成问题，还斥资数亿收购了一个小贷牌照。目前万事具备，东风都不欠，托了各家猎头在全国范围内花式挖人，如能带团队过来待遇更优，甚至可谈股份。

出身名校，又在国内知名金融机构从业数年的袁野雀屏中选，因为近期逾期率攀升与老板JONATHAN心生间隙的他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风控总监的OFFER。

手上的团队他盘算了下，打算带走风控的LUCY和数据分析师廖凡，一，他未来的工作重心还在风控和数据，二，他也有名校情节，这两个人学校都不错，平时沟通顺畅，工作起来效率比较高。三来此行需要北上，其他几人多为本地人或已成家，这两个年轻、单身，正好把精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意向既定，及早辞行。公司晨会后阳光正好，袁野不疾不徐的敲开了JONATHAN办公室的玻璃门，

“嗨，忙不？”

“不忙不忙，进来坐啊，刚有人从台湾带了点冻丁乌龙过来，一起尝尝？”

两个人坐在办公室角落 的茶几上一边品茶一边闲聊，阳光下，对面的黄浦江江面金光点点，一艘白色的邮轮静静的靠在岸边，等着即将上船的游客。恍惚间，袁野有了种错觉，似乎他昨天刚刚志得意满的坐在这里，接下青铜金融的OFFER，答应3个月内将急急借做到盈利。而那天，距离今天，也不过4个多月，但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4个月的时间，放在传统行业，不过是转眼一瞬，而在现金贷行业，却已天差地别。多达上万家平台疯狂涌入，行业已迎来大爆炸的黄金时代，作为这个行业的沧海一黍，他见证了发展。但未来，国家不会允许这个行业继续疯下午，如同老赖一样，他也要及早上岸。

“JONATHAN，我打算去北京了，那边有家公司，各方面还不错，有牌照，我想去试试。”

“好啊好啊，持牌机构毕竟正规，你也知道，以我们的实力，不太可能拿得到的，恭喜你步步高升啊。”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同时如释重负，关系反而融洽起来，谈好了袁野再维持半个月，就安排人交接等各项事宜。

办公室一出来，袁野就跟LUCY、廖凡心照不宣的打了个招呼，LUCY、廖凡随即开始写辞职报告，对于袁野的能力，她们都很信服，在新的公司，也已经为她们谋到了相对满意的职位和薪水。加上新公司是上市公司，又是持牌机构，各方面来说都优于目前这家。

凌云因早定居上海，不在他要带走的御林军系列，因此，尚不知情，但早上一进门，就觉到了气氛的异样，往常一早就要数据的袁野已经几天没跟她要运营数据，主动发过去的报表也基本不予置评。LUCY和廖凡同时提出辞职，邱晓露本就对从事现金贷行业有点不太满意，正好也提了离职。海涛和张天佐一脸见怪不怪的上班期间公然打农药。

袁野招手把她叫进了会议室，点明了自己半个月后离开，也声明如果她想另寻高就，可以不请假直接去，他罩着。但最好在他走之前找好，否则以后就不好说了。凌云一脸懵逼，也只能点头说好。

很快，半月已到，除了凌云去向未定，其他人全提了辞呈，提的早的已经走了，提的晚的还在交接，作为一个刚刚转正的新人，凌云成了急急借项目组唯一硕果仅存的元老，将留下与新一轮团队对接。

在现金贷行业大爆发的前夕，整个团队却分崩离析。

对于现金贷从业者而言，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行业不因某人变动而改变，滚滚的车轮依旧向前，凌云接下来将面对的景象她自己也无法想象。

第九章 疯狂上量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在现金贷行业，人员流动快，公司更迭更快，充其量算个沙盘。袁野走的次日，KEVIN便走马上任了。

与袁野出身金融并搞过多年风控不同，KEVIN是个地道的码农，开发金融相关系统出身，科技改变金融，KEVIN相信技术和数据的力量。因此，刚刚上任，他就吩咐凌云联系市面上所有知名的大数据公司，尽可能多的接入更多的风控及反欺诈数据，反欺诈在前，风控在后，前面一旦击中反欺诈规则即立即拒绝，余下的则进入风控模型打分，分值到了一定程度才允许通过，测试期间，他关停了所有的自动审批流程，所有流程通过先进行人工评审再进入放款流程，美名其曰，人工智能。

至于之前的风控模型，KEVIN只是修改了相关变量，并未全部从新去做，一来他自己并不擅长这事，二来风控模型动一发而牵全身，耗时较久，他需要找个专业的数据模型的人过来才行。但从逾期数据来看，这个模型显然早已被攻破，形同虚设，才导致后面高达50%左右的逾期率，说句实在话，闭着眼睛放，也至多这个结果。所以，迟早要改，当务之急是加强反欺诈，一步步来。

很快，KEVIN招到了一位资深的风控建模人员，并集合公司技术开发了另一套风控模型，但为了测试模型效果且保证模型不要被攻破，他决定进行短期大量压力测试，意即要在三天内每天至少保证6万的注册量。密集放贷然后猛然叫停，观察风险表现后再放量进行模型调整，如此多准备几套模型出来随机切换就不怕黑产攻破了。

因为逾期暴涨及人员变动，急急借已基本停摆了一个月，每天基本没有首贷，就靠点续贷活着，当然，这样也有好处。数据经理王涛走之前根据后台数据算了下，发现一个月不推广，单靠续贷居然盈利了。因为渠道成本没了，首贷不放风险降低了，续贷虽有风险但已大为降低。这让凌云大为挫败，早知道忙叨叨的整什么幺蛾子，躺着就能挣钱了嘛。

前事不提，接下来的硬骨头就是要拼命找量。还好，公司新来的运营高峰是个年轻的老司机，虽院校一般，妙在是乙方出来的，对现金贷流量渠道、刷量、扣量等很熟悉，现金贷要的本不是高学历，而是接地气，很对凌云胃口，因此两人配合默契。

高峰很快拉凌云进了一堆所谓的现金贷甲方乙方微信群，里面都是各家现金贷平台和贷款超市、代理商的商务，有什么需求发进去，合适的自然有人回复。

上量的任务很紧迫，于是乎，俩人一头扎进了各种微信群，此事本不难，历来拿钱的甲方是爸爸，振臂一呼总会有乙方响应。

但是，这次出现意外了，凌云先是到几个现金贷运营甲方乙方群里吼了声，应者寥寥。再仔细一看群里，楞了，因为现在跳出来吼的都是甲方，跪求乙方大大合作。想想当年自己是个乙方广告公司，到处求爷爷告奶奶跪求甲方金主爸爸的惨状，唯有两行泪啊。

人家不搭理，咱就自己加呗，凌云自己找了几个标明了是乙方的主动勾搭，一聊简直气愤。无一例外，涨价了。短短几个月，今非昔比。之前，小代理商5-8元一个A，大贷款超市12元一个A，这些所谓的A可是实打实的通过身份认证和手机认证的，现在各家大乙方一口价，CPA15元，某排名TOP10的大贷超甚至梯级计价，15只是起步，而且只要注册就算，过不过手机认证和身份认证我不管，想要每天注册量上万，对应的价格都要20以上了。竞价排名啊，谁有钱谁靠前，都是跟百度学的。

有些平台还提出了联合注册或API要求，想偷量都难。当然，也有人谈A+S，一个A6块，再加2%的S，要命的是他还不是只收第一次首贷，是以后只要贷款就要收，而人一旦用上现金贷就会上瘾，不停的借，他们相当于一次注册，终生收益。

大的贷超一个A就要15，就算转化率高点，到10%，一个S也搞到了150，再加上运营成本、坏账成本，轻轻松松飙过了200，按最新上线的7天产品，贷一个星期利息100块，不光吃掉了首贷利息，连续贷的收益都要送给渠道了，但坏账的成本还是要自己扛。尼玛，真是想钱想疯了，凌云心里冷笑果断拒绝。

小中介价格倒比较亲民，8-12元一个A就能拿下，问题是每天只能供个几百上千的量，想达到KEVIN要求的每天3万的注册量，得找上一个营。

凡是嘲笑历史的人都将被历史所嘲笑，又找了圈下来，凌云发现自己别无可选，这次乙方都携起手来，用我们的流量筑起新的长城，网贷流量到了变现的时候，涨价涨价，气死甲方爸爸。

再去看看高峰，也是一张苦瓜脸，一边找人一边骂娘，“靠，这烂人原来找我谈过，合同都签好了，中间我们调整模型暂停，现在不履行了，要求我们按最新价格走，价格翻了快一倍，也就一两个月得功夫，MMP。”

出于成本考虑，凌云想多用小中介，毕竟价格可谈，10块、8块一个A都可以拿到。但KEVIN考虑的显然不止于此，最近逾期率攀升，老板已然不满，他能否干出漂亮一役现在就是最好契机，成本不是第一要考虑的。而且现在众多企业奔着现金贷的暴利蜂拥而入，留给急急借快速发展的时间已然不多，靠小中介每天那点量很难做大，此刻必须要大流量。

因此，他要求凌云和高峰尽可能的签进更多的大贷款超市，快速上量，就算有情况，那就换模型。等模型多到了一定程度，每天自由切换，相信老赖军团们也找不到规律。跟这些看不见的黑产斗，可比打王者荣耀刺激。他是技术出身，面对层出不穷的黑产招数也会激起好胜心，妈的，我就不信斗不过你，老子一个双商在线的名校海归，再加上一堆高智商的程序猿，不可能斗不过一群脑残。

当然，小中介作为流量补充，他也不反对，但要尽可能的多找，无论如何每天注册量至少要三万以上，经过大数据考验的风控模型才真正有效。

第十章 乙方流量世界

上量就要找渠道，就要找准自己的目标客户。而当陆家嘴的精英们冥思苦想到底谁是他们的目标客户，借助各种或大数据或拍脑袋的决定来分辨坏人，另一个世界也在暗流涌动，他们，对金钱更为渴望，他们的世界也更为疯狂。

中午，凌云约了导客网的互金事业部总监TONY共进午餐，想让他多推荐几个渠道。这时她在之前单位合作过的旧相识，不认识TONY之前，凌云一向认为西装革履、口齿伶俐的才算销售。及至见到面相憨厚、内里精明的TONY，才感慨这才是深刻洞察行业的老狐狸，每个阶段的行业数据、动向等等都随口拈来。先让你觉得这是个行家，再下来提供建议，到最后不是他要卖产品，是你自己需要求他帮忙，然后双方成为好友，最好的销售就是把自己卖出去，这点TONY达到了极致。

在中国尚属年轻的互联网金融行业，TONY算得上是个老人。毕业与复旦的他9年前就开始关注此行业，并成为某互金研究机构的资深研究员，9年见多了互金平台的萌芽、狂奔、调整，一片生生死死的红海中，他一直把自己定位在金融服务商的角色，正如美国掘金狂潮中，挖金矿的绝大多数都输掉了裤衩甚至负债累累，但卖铁锹的、卖水的却一夜暴富。他创立的导客网也一路发展壮大，小有声名。

赴约之前，TONY很是纳罕，一家现金贷公司，为什么要搞在陆家嘴。他们合作过几家该行业客户，都是处在比较偏远的地段。此行，他不为生意，纯粹是多个了解，反正也要拜访下陆家嘴附近的银行客户。因此特别选了离青铜较近的国金中心午餐，一边等待，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12点一过，凌云就到了，隔着玻璃就看到TONY端坐在第一排位置，见的不多，感觉倒很熟，连寒暄都可以省略。席间，TONY问起急急借的近况。

“对了，现在你们首逾这块如何？上次听说是20%左右，还控得住吗？“

“现在今非昔比，翻个倍都不止了。”凌云唯有苦笑。

“那跟我预计的差不多，之前你们接卡驴的时候我就说过，逾期不可能只有这点，只是还没集中爆发出来。当然，这不是卡驴的错，你们接任何一家渠道都一样，关键还是要把风控做好，2345和现金巴士都是盈利的，一是有先发优势，刚坐的时候导流成本低，二是规模大了，有足量的续贷用户，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风控，可以把逾期率控制在一个合理的水平”。

“那你觉得我们该接什么样的渠道呢，前几天58同城的人还跟我联系过，他们的人群都是蓝领，应该比较合适。”

“不建议，他的人群是蓝领，你的不是，你的就是黄赌毒。”TONY回答的很干脆。

“那我们该投什么样的渠道呢？”身为运营，凌云着急的还是导流，现在卡驴渠道暂停，每天没有新的流量，自然流量稀稀拉拉的来个几百个，能过风控的都是凤毛麟角的个位数，如此以来还怎么持续呢？

“你们呀，投58啊、头条啊、广点通之类的都会很浪费，因为利息太高，好点的人不会找你们。这些是流量超市像卡驴、借钱王、信用卡包之类去获客的地方，他们获一个客估计要100多，但可以倒卖给多家平台，你们要急着上量可以到这些平台，不过基本就是烧钱，越大的贷超越容易刷量。另外可以考虑找规模小点的贷款中介合作，价格相对实惠，而且有些客户质量反而比大贷超要好，你们也更有主动权。”TONY很坦诚。

“贷款中介？”

“对呀，现在这个行业是个很完整的食物链了，上面有放款平台，中间有借款大众，夹中间的就是大大小小的流量超市、代理商，大的流量超市你们资金也承受不住，而且他们要么接API，要么联合注册，不好扣量，开发成本也大，反而那些小中介成本低、结算方式灵活，建议你们试试。不行就换，快速试错。你也别小看这些人，跟你们算是旗鼓相当、门当户对，随便给点量也够你们吃了，没准还能投成他们的VIP，他们动手早的手上抓了一批人，每个月随便发发也都是月入好几万的人物，不比国金的这些白领低。”

“这些中介或小超市在哪找呢？”搜索一下身边人，貌似没听说过干这个的。

“多了，网上一搜各种口子群，微信一搜各种公众号，看感兴趣的就加了聊聊，一定有收获的，另外，你不是在很多互金群吗？问一声就有人主动联系你了。”

“那你对这个行业将来有没有什么看法？”老狐狸难得一遇，凌云也想多套出来一些。

“看法？行业还会持续啊，凡是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关键是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大公司如月放款在20亿已上的就已经建立了自己的壁垒，小公司能把坏账控制在合理水平也能闷声发点财。不过这点比较艰难，未来真正能活得长久的都是有场景的，比如买单侠这种。政府迟早会管，想挣快钱的就要抓紧了。”现在很多现金贷企业都在刷量，用高息来盖高风险，拼命放量，比如你们，模型、数据应该都是第三方的吧，撑死算个助贷机构。最多挣点快钱，监管一来必死无疑。

凌云一时胸闷，郁闷的跟一块牛筋较劲，夹起滑掉又再夹。

TONY突然问了一句，“凌小姐，你为什么要做现金贷呢？”

“哎，我做之前不知道这是个现金贷啊，总之一言难尽，哎，为时已晚，大不了回家做自由职业”。凌云郁郁寡欢。

“呵呵，你们进入太晚，去年下半年进来就完全是不一样的天地，现金绿卡、贷点款都是那段时间疯狂起量的。不够对你个人而言，无所谓晚不晚，因为你不合适，太老实。 “

TONY顿了一下，目光穿过饭馆外面光鲜的玻璃幕墙，“凌小姐，你看，外面坐着的这些人尤其是女人，过的好不好脸上一望即知，如果过了45岁还气质很好的女性，肯定是靠“术”活着，我说的术，是心里面的，是她多年的经验变成精华，变成智慧。在社会上或行业里有一定地位，这么一天天的跳来跳去是修不来这个气度的。你要提前为这一天做准备，至于大不了辞职回家的想法最好不要有，女性一旦回归家庭、缺少与外界的交流就容易变俗，家庭地位也容易降低。“

凌云心知他说的都对，但关于下一步她还真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随着TONY的指引，她进入到了现金贷王国的另外一个部落：乙方市场。

这里犹如一个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大的贷超犹如参天大树，承接了大部分阳光雨露。小中介或小超市犹如杂乱生长的灌木，从各个角度来争取漏下来了阳光雨露。如今，正逢雨季，疯狂增长的现金贷企业给他们送来了无尽的养分，让乙方同时得以蓬勃发展。而由于输血过多或坏账过高，除了头部的现金贷公司，很多新入行的公司都干得苦不堪言，钱都拿去买流量，自己则所剩无几。青铜金融就是这样的公司，而凌云也正在寻找合适的灌木。当然，她要两条腿走路，大贷超和小中介并举，寻找成本和利润的平衡点。

第十一章 年入百万的贷款小中介

接大渠道的同时，凌云也找到了一个小型现金贷中介，也就是丛林中的小灌木。

夏日的清晨，太阳已然毒辣，福州的林建坤慵懒的翻了个身子继续睡，忽然想到今天该去练车，赶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冲进洗手间去洗漱，而后打开电脑看了下微信后台和QQ上有没有需要回复的留言。

是的，林建坤就是个传说中的现金贷中介，去年刚刚大学毕业的他看到了校园贷的悲剧，也发现了现金贷的商机，在校时就自己注册了几个公众号，开了些QQ群，然后拼命到借款人群集中的各论坛吸粉。现在靠给各家平台导流，发发文章、打打电话，轻轻松松月入好几万。毕业于三本的他在同学们还为工作发愁、为生计挣扎时，他已悄然挣了大几十万，当然，95后的他对房子暂时没想法，先考个驾照买辆好车才是正经。

微信后台里，他看到了凌云的留言：现金贷平台诚招代理商导流合作，按A或S结算，价格美丽，有意者加微信联系。他匆匆添加了洗把脸就出去了。

待从练车场上晒得乌漆嘛黑的回来，凌云早已通过，简单一沟通，他决定先试试，他喜欢新平台，去重率不高（平台导流合作时会把已经是他们客户又重复从导流方进入的）。但他喜欢A（按注册用户计算）或A+S（注册用户+放款量）计算，但凌云希望的就是S，一个放款用户90块，没通过的不算，这是对平台保护最大的一种，因为风控在平台手上，通过多少完全自己说了算，林建坤聊了几句，接受了，因为对他来说，这些用户都是沉没成本，多卖一次就多赚一次，顺便也可以看下这个口子好不好薅，凌云说的是10%的转化，达到那个的话还是不错。

很快，注册链接甩过来了，林建坤自己跑了遍流程，就发现了几个要点，合作过几百家平台的他已成为现金贷油子，很容易就找到规律。发了篇推文，各个QQ群、微信号扔了下，又去练车了。回来一看后台，注册了2200多个，通过45个，转化率才2%，相当于一天拿到了4050。顿时有点不爽，这么低的转化率只按S自己赚不了多少钱，说明对方风控还比较严，继续合作就要让他们加A了，否则没干的必要。当然，有些一直过不掉的用户他还会帮忙想办法，包装，总归有能放款的口子。

他给凌云发了张他给绿豆小钱做推广的截图，3个月内带去了47585的注册量，每个注册用户5块，再按放款额给2%，短短3个月就挣了40多万，稍微一比急急借不提价就没了再做的必要。因为随着以后继续推广，新用户减少，自己的效率是递减的。

这边林建坤嫌少的时候，网络那端的凌云们正讨论的热火朝天，妈的，不如我们也去干中介算了，暴利啊，一天就挣4000多，还不用交税，还嫌少，他又不只代理我们一家。我们干总比他专业。高峰兴致勃勃的调出了林建坤在平台的注册资料，96年的小屁孩，头脑灵活啊真是。人才啊人才。

凌云道“人家关键是在意识，本事大家都有，但意识到什么时间该干什么最重要，只要想干总归能学会，我们做这个行业就根本没发现这个机会。这种人，天生是老板的料。

凌云更是关注了他的公众号仔细查看，就是个小卡驴嘛，也是流量超市，下面一溜儿新口子介绍，微信推送里连攻略都做好了，流程图简单清晰，就是个傻子都能照着往下走。

及至绿豆小钱的收益图发过来，连做测试的小妹都两眼放光，我要嫁给他，小伙真是高富帅，年入上百万啊。

陆家嘴的小白领们对钱如此癫狂，要借钱的人更是。因为借钱也是会上瘾的。一个人有一千块的时候，便会想要两千块、三千块。有一万块的时候，便想要五万块、十万块。第一笔负债产生，大多数人还会忧心忡忡，他们想着也许辛苦几个月就能还上钱了，但他们又想要化妆品、相机和MacBook，便去借更多的钱，去另一家平台借钱还上现在的，再去第三家借钱还上第二家的，借的越多，便越是有恃无恐，越是理直气壮，越是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只要借了钱，就要借下去，只要开始了，就不会结束。借不到钱，就需要中介帮你借，平台疯狂放款，中介发家致富。这条食物链上林建坤还只是小小一环，上面有更大的中介或流量超市，下面有小虾小米就想挣点利息的。

现金贷的癫狂发展成就了共债者和中介的狂欢之地，在平台与共债者中间敲骨吸髓的中介们率先成为了中产阶级，林建坤感觉有时赚钱就像在捡钱一样，“年底能有百万吧”、“利润高的不好意思说”。而他认识的一位大牛，去年一年就挣到了300多万，而做黑产的，只会更多。他的同班同学们，大都还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他不仅看好了车，房子的首付也都已经备好了，一切都因他刚好站在了风口上，但这样的日子，并不会长久。而当有人问起他是干什么的时候，他也只是含糊其辞的说，金融。总之，没有什么行业可以让人理解他为何会有如此高的利润和收益。

第十二章既当爸爸，又当儿子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凌云自做现金贷以来不停的刷三观、长见识，比如之前觉得急急借利息太高，现在觉得完全不是个事儿啊，见多了代理商也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开口网黑，闭口老赖，反正这么个圈子，就那么不正常。

如果说之前联系的林建坤等小贷款中介还是现金贷生态森林中的杂草灌木，那现在所找的大型贷款超市就是里面的参天大树，类似贷点款、卡牛之类的坐拥上千万借款用户，早练成了行业巨无霸，据说每月利润都上千万了，所谓的现金贷黄金时代，金子都被这帮做流量的导走了。

当然，大牌也都是傲娇的，凌云好不容易找了个贷点款的商务，对方直接甩出一句，“CPA15一个，测试也是，要联合注册，要就接，不要拉倒。“接啊，在流量爸爸前面凌云大气都没赶出，直接蹦到研发协调工期去了，接上去就是每天上万的注册量呢。

在找流量爸爸的过程中，凌云还遇到了另一种奇葩，爸爸儿子综合体，也就是甲方+乙方。那天凌云照旧在群里甩了个上市公司现金贷寻乙方导流，价格美丽量大从优的帖子，过了会有个哥们加过来了，一聊，现金绿卡的。

现金绿卡不是个甲方吗？找我干嘛，一边狐疑一边跟高峰闲聊，高峰年纪虽小却是个现金贷老江湖，当然这行当火起来总共也就两年。“卖量啊，他自己手上那么多客户，不亚于贷款超市，可以导出来变现了。“

“啊，不怕人家撬客户。“

“不会啊，他放出来的都是他拒掉的客户，反正自己也不要，也都是花钱买的，干嘛不赶紧卖掉。还能把导流费挣回来，我们客户量还有点小，我也想卖呢。“

“靠，人贩子啊你 。“

“这有啥，数据本来就是倒来倒去的，我们导流不就在买数据，卖点钱也能回收成本。

“你节操哪里去了？”

“节操是啥，多少钱一斤，我不认识。”

跟现金绿卡的一聊，还真是，人家起步早，在去年一个借款用户成本才几十块甚至几块钱的时候疯狂上量，现在不光放贷款，还依靠自身庞大用户量建起了数据库搞数据输出，至于导流的部分，人家是叫联合放贷，一个人总共借5000，我放1000给他，其他的推荐给各家平台。尼玛，联合放贷鬼才信，凌云估摸着肯定是先申请现金绿卡，通过了就通过了，通不过的再给导到一个页面，上面一堆平台互导。看来流量成本高了，一来甲方受不了想互通有无，二来好歹把自己手上不要的卖掉，换点钱去买新量，反正风控标准不一，没准我不要的到你那就通过了。因为大平台利率低，风控也相对较严，他们不要的到小平台这里没准还是优质客户。

“厉害是你厉害啊，甲方乙方都干，黑白两道通吃。“凌云给对方发了条微信，那边哈哈一笑，”放心放心，给你们的都是好人，业界良心。“

凌云打了两个字狗屁想想还是没发出去。忽然想到他们家黑名单大概也不靠谱，坏人嘛，就推给你，这就打击竞争对手，自己的好客户呢也可以放进名单，这样这些人在别的平台永远借不到钱，只能到这里来借，这叫提升客户忠诚度，小算盘怎么打都挣钱。这种又当爹又当儿子的平台估计不少，行业排名前几十名的部大平台都能做啊，别说大的，她都跃跃欲试想把自己搞成甲乙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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